第81章　睡吧！我的战友！

时光荏苒，如同指间流沙，悄无声息流走十个春秋，孙臻园的生活已步入平稳正轨。

工作上她依然是那个沉稳干练的业务骨干；家庭中她是父母心中永远需要惦念的女儿；身边那个曾经形影不离、活力四射的柠檬，不可避免地显露出老态。

柠檬已经步入狗狗的老年生活。

步伐变得缓慢蹒跚，尤其在阴雨天，后腿旧伤和全身关节衰老性疼痛，让柠檬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，窝着不动，痛感也不会消失。

那身曾经油光水滑的狼青色毛发，如今变得干枯毛躁，露出底下松弛皮肤，嘴边和眉骨周围毛发变得有些发白。

柠檬听觉、视力都大不如前，常常需要孙臻园提高音量呼唤，或者走到它面前才能反应过来。

眼神虽然浑浊，它望向孙臻园时，那份全然依赖和信任却从未改变。

柠檬更多时间趴在柔软温暖的窝里，或者在有阳光的地方，闭目养神，呼吸缓慢悠长。

一个初秋傍晚，晚霞如火如荼，从西边天际蔓延瑰丽红色、橙色、紫色交织在一起，绚烂得有些不真实。

孙臻园看着窗外如画的景色心中微微一动，她走到柠檬窝边，俯下身轻声询问。

“柠檬，我们去看夕阳，好不好？”

“呜～汪～”

柠檬抬起头，湿漉漉鼻子蹭蹭孙臻园的手，颤巍巍试图站起来。

孙臻园没有急着扶柠檬，耐心等待，直到它依靠自己力量站稳。

她才把它抱起来，比以前轻了很多，抱在怀里能清晰感觉到骨骼轮廓。

孙臻园抱着柠檬走到阳台，坐在那张绿植环绕的藤椅里，毛绒绒大狗子在她怀里调整一个舒服姿势，将头枕在臂弯上，温暖身体紧贴着主人。

夕阳余晖毫无保留地笼罩着他们，带来融融暖意，柠檬静静依偎着孙臻园。

偶尔伸出舌头，它一下一下舔着主人手背，动作轻柔而专注。

孙臻园的心在这一刻被温柔酸楚攫住，看着怀中柠檬平静中带着满足，她没有打破这份温馨宁静。

她用尽全力抱了抱柠檬，想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，手指一遍遍轻柔梳理它颈间毛发，感受它平稳却无力的心跳。

孙臻园低声哼唱军歌，歌声低沉舒缓，带着岁月沧桑融入橘色夕阳。

柠檬在主人怀抱和熟悉歌声中，缓缓地闭上眼睛，呼吸变得越来越轻……

夜静更阑，万籁俱寂。

柠檬在狗窝里陷入无尽梦乡，神态安详，鼻子埋在前爪之间，然而，它再也没有醒来。

第二天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，孙臻园醒来看向床边狗窝，柠檬没有像往常一样抬头看她。

她手臂穿过暖洋洋的晨光摸摸它，触手一片微凉，已然没有了生命温度。

时间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。

孙臻园赤脚下床，慢慢跪坐在狗窝前，握住柠檬僵硬微亮的前爪，泪水无声涌出，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冰冷地板上……

时间在此刻失去概念，她似乎哭了很久，耳边好像有父母的声音，又仿佛只是一瞬。

窗外阳光明媚，却仿佛隔着冰山，无法温暖孙臻园麻木内心。

她到卫生间接盆温水，动作轻柔地放在柠檬身边，生怕搅扰它安眠。

孙臻园动作熟练为柠檬梳毛，梳齿缓缓划过它狼青色毛发，每一个打结的地方都被耐心梳通。

记忆中柠檬总是享受得眯起眼，喉咙发出舒服呼噜声，而现在…只有梳子与毛发**声响，和自己压抑的呼吸声。

梳好毛发，她浸湿毛巾拧得半干，开始为它擦拭身体。

从宽阔额头到蜷缩四肢，再到那条总是快乐摇摆…如今却静静垂落的尾巴。

温热毛巾拂过柠檬身体，孙臻园做得格外仔细，做完这一切，它看上去干净又安详，她凝视着狼青色大狗狗，目光久久流连。

最终，她缓缓俯下身，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它冰凉额头。

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爱，所有共同度过的灿烂时光…浓缩在最后的告别吻中…

“睡吧！我的战友！”

孙臻园选择警犬基地后山，功勋犬墓园做柠檬的安葬地。

那里有许多像柠檬一样，将一生奉献给缉毒事业的无言英雄。

孙臻园作为坚定唯物主义者，此时却希望柠檬哪怕离开也有许多伙伴儿围绕着，不会孤单难过。

下葬这天，碧空如洗，阳光和煦。

许多得知消息的老战友，不约而同地赶来。

墓园山坡上站了二三十人，气氛庄重而哀伤。

孙臻园郑重将那枚代表柠檬荣耀过往的退役犬牌放进墓穴，覆盖泥土，立起墓碑。

黑色花岗岩墓碑上，刻着简洁有力的几行字。

「功勋缉毒犬柠檬」

「忠诚无畏，永垂不朽」

阳光洒在崭新墓碑上，反射温润光泽，人们依次上前献上鲜花。

孙臻园站在墓前久久没有离去，脑中闪回无数他们共同相处过，或温馨、或惊险、或搞笑…的画面。

风过山林，松涛阵阵，如同大自然赋予的安魂曲。

一个生命的故事画上句号，但柠檬所代表的忠诚、勇气与奉献，以及那份跨越物种的深厚情谊，如同墓园上方的蓝天与阳光，永恒不朽，永远铭刻在所有记得它的人心中。